读点-大学教师的困惑:传销为何＂青睐＂大学生?

文|雨茂

我知道传销是在上世纪末。

一天，大学同学突然来信，要我投资1000元参与一项回报丰厚的项目。信写得很隐晦，1000元不是小数目，于是不予理会。后来得知，那个同学误入传销组织了。

本世纪初，堂姐、堂妹同时深陷传销，损失了好几万，为了解救她们，老家的青壮男人都出动了，营救过程惊心动魄，堪比一场越狱剧。也就在这个时期，大学出现学生加入传销组织的情况，有的被骗财骗色，更有一些人被打伤致残，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。

2014年，我校一名大学生被朋友骗入天津一传销组织，在被骗几千元后，他想逃离，但被严格看管。在去银行取款的路上，他假装忘记了银行卡密码，在给女友打电话的过程中，通过暗语告知自己被控，同时巧妙透露了位置。聪明的女生马上报警，同时告知心急如焚的学校管理人员。在学校与警方的协调之下，终于使男友惊险获救。后来得知，这对恋人都是学校话剧社的骨干，常年在一起排戏，非常默契，他们合作演出的"谍中谍"成功骗过了传销组织成员，不然，后果不堪设想。

有媒体曾统计过传销受害群体的构成，发现大学生所占比例颇高。我们不禁要问:智商不低、熟悉网络的大学生为何这么容易成为传销的受害者呢?仅仅是涉世不深那么简单吗?

提醒人们防范传销的文章都提到，传销宣传一般极少提及产品，主要强调成功和财富。传销卖的不是产品，而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，亲情、爱情、友情被廉价出卖，亲人、恋人、朋友、同事、老乡、同学成了受害对象。

误入传销的大学生几乎都是被同学、老乡拖下水的。俗话说得好:在家靠父母，出门靠朋友。远离父母的大学生能够依靠的往往是老乡与同学，在生人社会中学习生活，没有熟人可以依傍，他们只能相信老乡与同学。长期习惯在熟人社会中生活，又使他们丧失了戒备心与识别力，这时有老乡、同学拉他入伙，鲜有不中招的。

另外，不断翻新花样的欺骗方式与手段也让人防不胜防。

2016年浙江省公安厅与工商局联合拍摄了一部公益微电影《梦断传销之挣脱》。导演赵博在回答"传销的可怕之处在哪里"的问题时说:"我没想到他们的'理论基础'如此过硬，原以为就是骗骗一些心智比较简单、不太成熟、容易受骗的人，没想到各个层次的人都会被忽悠进去。"

传销组织者除了谙熟专业知识，还擅长进行心理"催眠"。媒体曾发布传销组织"洗脑"三部曲，可资佐证。

第一步:煽情授课，初步洗脑。封闭环境中，通过授课、"成功者"经验介绍等，描绘"光辉前景"，以短期即可达到的"高额回报率"，点燃"新朋友"加入传销团伙的狂热欲望。

第二步:课后沟通，强化洗脑。在聚居的寝室营造大家庭氛围，由培训员继续传授，反复灌输传销快速致富理念，将梦幻进一步巩固放大。

第三步:答疑解惑，完成洗脑。以答问形式消除残留的对传销不利的想法，解决付诸行动的各种障碍，消除骗人的内疚感。

另外，随着警方打击力度的加强与人们辨别能力的提高，传销的迷惑性越来越强。据《半月谈》刊文介绍，山东警方总结了近期破获的多起全国性传销大案的特点，提醒人们注意新型传销，新型传销打着"一带一路""互联网+"等国家政策旗号，包装成地方重大项目，甚至拉拢、欺骗地方党政干部参与其中。针对大学生，则以所谓的国家计划为幌子，以提供实习或者就业机会相诱骗，直击就业命门，令大学生难以拒绝。

再者，高中阶段的封闭式教育也是导致大学生容易被骗的重要因素。

封闭教育削弱甚至阻隔家庭及社会教育的作用，一方面使亲情缺位，可能导致学生心理不健康，性格孤僻，不懂得人际沟通与交流;另一方面使学生不了解社会，对可能出现的风险估计不足，不懂得甄别。中学给他们设置了一个近似真空的环境，无关学习的信息被屏蔽，学生们不看报，不读杂志，不上网，基本与社会绝缘。当他们完成高考走出围墙时，与社会脱节三年了，无法应对缺少老师和保安的世界。在没有保护的社会中生活，需要独立思考和判断，时刻保持警惕，熟悉人际沟通技巧，可惜许多大学生都缺乏这些意识与能力，正好成为传销组织的目标人群。

除了传销之外，大学生也是其他诈骗案的主要受害者，比如裸贷、一块钱买苹果手机、电信诈骗等。

去年，我班一名学生就遭遇了电信诈骗。

一天，某女生接到自称是中国移动的本地电话，告知电话号码被人举报了。女生当然不信，对方给她转到上海公安局，一个上海口音的人说女生在上海办了一张电话卡发短信骗钱，金额达几十万，警方已立案，还告知了立案编号。女生慌了，害怕是真的。幸好有同学在侧，马上回宿舍查所谓的立案编号。

在此过程中，对方一直和女生通话，不断给她洗脑，让她越来越慌，终于失去了判断力，信以为真。同学没有查到立案编号，转而查证来自上海的电话号码，查到的都是诈骗案例，马上告知女生，可惜她已被洗脑了，有些精神恍惚。骗子催她买高铁票到上海公安局接受调查，她说在学校去不了，骗子就让她去附近宾馆开个房间做电话笔录，强调不要告诉任何人，不要挂断电话。

女生哭着要一个人去宾馆，同学们阻止不了，打电话告诉我，我意识到她被催眠了，要同学们强行挂断她的电话，马上报警，让警察说服她。与警察沟通之后，她终于醒悟。如果这位女生身边没有同学，或者没有人告诉老师，后果将是灾难性的，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。

如何防范骗局，其实也很简单。

首先是诚信做人，摈弃不劳而获、一夜暴富的想法;

其次要通过正式渠道学习公检法部门的办案流程，不犯常识性错误;最后是融入集体，多交益友，遇事及时与同学、老师沟通，不要独自面对诈骗团伙。

作者简介:

雨茂，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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